線上消費金融服務提供商維信金科2019年上半年實現營收18.6億，但凈利潤只有620萬。通過仔細研究其中期報告，記者發現，該公司有一筆5610萬的“會員費”收入，并未按照相關會計準則的要求確認“遞延收益”，存在拉高收入之嫌，且該筆“會員費”亦存有合規之憂。作為一家港股上市公司，維信金科是怎么了？
“會員費”會計處理方式存疑
或造成維信金科上半年盈利轉虧
作為線上消費金融服務提供商，維信金科成立于2006年，并于2018年6月21日登陸香港聯交所。根據維信金科港股IPO時披露的招股說明書，以及2018年半年報，該公司是以信用卡余額代償業務見長。
所謂信用卡余額代償，理論上是指信用卡持卡人償還發卡銀行的信用卡賬單時，通過在第三方機構申請較低利率(低于信用卡賬單分期利率)貸款的方式一次結清信用卡賬單，再分期還款給金融機構的過程。
維信金科2019年半年報顯示，維信金科2019年上半年實現營業收入18.60億元，其中包括“會員費及轉介費”、“罰金及服務費”等“其他收入”共計6.26億元，占比超過營業總收入的1/3。而就上半年實現的“其他收入”總額來看，維信金科該部分收入同比增幅高達236.68%。
作為2018年上半年新增的一項“其他收入”，維信金科2019年上半年共實現“會員費”收入5610萬元。對于該項收入來源，維信金科在先前的招股說明書中解釋稱，收取的會員費主要用于為開通會員的用戶提供一系列基于其移動APP端的增值服務。因維信金科上半年“會員費”收入遠超其620萬元的凈利潤，對報表使用者理解報表較為重要，故在此對該部分新增收入的會計處理方式進行簡單探討。
（資料來源：維信金科招股說明書）
在收入確認的會計處理方面，香港和內地的方式幾無差異，尤其是在2017年7月《企業會計準則第14號——收入》重新修訂之后。據某會計師事務所審計項目經理介紹，根據新修訂的收入準則，諸如會員費等收入確認的重要前提是履行了履約義務。企業在收取這些費用時，尚未履行任何履約義務的，收取的款項應該作為預收款項（負債類科目），在相關履約義務履行時確認為收入。
在實務操作中，會計人員在進行相關會計處理時，多參照的是《國家稅務總局關于確認企業所得稅收入若干問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中關于會員費收入確認的規定。該通知指出，“申請入會或加入會員，只允許取得會籍，所有其他服務或商品都要另行收費的，在取得該會員費時確認收入；申請入會或加入會員后，會員在會員期內不再付費就可得到各種服務或商品，或者以低于非會員的價格銷售商品或提供服務的，該會員費應在整個受益期內分期確認收入。”
因此，除了通知中所說的第一種情況是企業在收到會員費時立即確認收入外，其他情況應是先計入遞延收入（負債類科目），待到企業履行后續服務義務時再根據相關業務的具體情況計入主營業務收入或者其他業務收入。
維信金科線上消費信貸類產品“豆豆錢”App上披露的“會員”收費信息顯示，其開通“會員”有效期為半年，收費標準為59.9元/半年。按此描述，此“會員費”收入應不屬于可立即確認收入的情形。記者就此聯系維信金科，但并未獲得回應。
（資料來源：“豆豆錢”App）
如果并非立即確認收入的情形，根據目前一般的處理方式，至少應當在受益時間內進行均勻攤銷。舉例來說，若某用戶于2019年4月1日充值會員，會費假設是上文所說的59.9元/半年，那么至中報報出的2019年6月30日，維信金科只能確認29.95元的收入，其他的29.95元仍為遞延收入，待未來3個月攤銷計入收入。
但與2018年中報的披露情形一致，維信金科在其2019年中報的資產負債表中亦未有遞延收入科目。一般理解，用戶結款、充值會員應當是一個在時間軸上的隨機事件，不太可能是2019年1月1日所有會員用戶同時充值，到6月30日正好完成所有會員費收入的攤銷。
維信金科2019年中報資產負債表中并未有遞延收入科目
（資料來源：維信金科2019年半年報）
我們不妨選擇一家對標公司，與維信金科進行比較。國內視頻網站愛奇藝，會員費收入是其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其資產負債表中遞延收入科目從不缺位。
（資料來源：Wind）
那么，會員費收入的增減變動是否會對維信金科某些重要財務指標造成較大影響？假設會員費收入2019年上半年是在時間軸上均勻發生的，則上半年能夠確認的會員費收入應為中報披露金額的一半，即約2805萬元。若按此數據，維信金科2019年上半年會出現2185萬元的凈虧損，而非其披露的620萬元凈利潤。
“會員費”疑似變相“砍頭息”
事實上，除了會計處理方式有待商榷之外，收取“會員費”亦有合規性之憂。成為維信金科“會員”的用戶，究竟能享受怎樣的“特權”呢？“豆豆錢”App上披露的信息顯示，有關“會員特權”主要包括六項，其中有一項就是“放款優先”。
（資料來源：“豆豆錢”App）
如此“會員費”，是否有利息等價物之嫌？根據2017年12月1日下發的《關于規范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各類機構以利率和各種費用形式對借款人收取的綜合資金成本應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間借貸利率的規定，禁止發放或撮合違反法律有關利率規定的貸款”。維信金科的業務亦受此通知規制。而關于民間借貸利率的規定，依據的則是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即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受法律保護；約定的利率超過年利率36%，則超過部分的利息認定無效，借款人有權請求出借人返還已支付的超過年利率36%部分的利息。而年利率高于24%低于36%的，人民法院雖不予支持，但尊重借貸雙方當事人的約定。因此一般認為36%為民間借貸利率的臨界點。
通過“聚投訴”平臺，記者發現，有關維信金科的投訴接近1萬條，而解決率卻不及一半，其中多數投訴指向其暴力催收，高利貸等。以其中許先生的投訴為例，今年8月17日，許先生在維信金科項下平臺申請借款10000元，分3期還款，每期3623.33元。但實際借款時，維信金科的客服卻對許先生表示，要收取799元的所謂“評估費”，即實際到賬借款金額為9201元。依據許先生的描述，記者計算發現，其借款的一般年化利率即高達72.56%，年化內部收益率（IRR）更是高達105.86%，遠遠超過36%的臨界水平。
“因監管不允許收‘砍頭息’，機構就讓客戶先付一筆錢，然后才能貸款。”對于“會員費”，一位行業內部人士如此對記者表示。
到期不扣款收取用戶“罰息”？
通過“聚投訴”平臺的相關投訴記者也發現，其中有部分投訴表示，在到期日前及當天還款會出現所謂“還款失敗”的提示，直至相關款項成為“逾期款項”。投訴人陳先生表示，他有一筆還款是今年10月6日到期。從10月4日起，他就開始嘗試主動還款，但一直失敗。陳先生多次向維信金科客服咨詢相關情況，對方均表示是“系統問題”，并讓陳先生不要著急，10月7日凌晨肯定能還款成功。但在10月7日，陳先生發現，維信金科僅扣款151.28元，余下1800多元已顯示是“逾期賬單”，陳先生后續需繳納逾期罰金。
（資料來源：“聚投訴”平臺）
針對上述情況，記者咨詢了維信金科有關負責人，未獲對方回應。記者發現，2019年上半年，維信金科“其他收入”中共實現“罰金及服務費”1.25億，同比增長率超過10%，占維信金科上半年營業總收入的6.72%。
上市3日即“破發”
市值不及上市之初的36%
自2018年6月21日登陸港股以來，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微信金科的市值便跌至36.43億港元，僅為上市之初的35.82%。而僅僅在上市第三天，維信金科的股票便已跌破發行價，此后至今便一直處于“破發”的狀態。2018年9月3日，在上市不到兩個半月之時，維信金科便開始了連續27次的股票回購，意圖止住股價下跌的趨勢。但截至最近一個交易日（10月8日），維信金科股價報收于7.29港元/股，僅為發行價（20港元/股）的36.45%。
維信金科上市至今股價走勢圖（單位：港元/股）
（數據來源：Wind）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范輝 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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