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疫情政策轉向、經濟環境或將面臨變化,互聯網行業進入下半場,未來機遇會在何處?
36氪財經邀請了興業證券海外TMT行業首席分析師洪嘉駿,與大家分享站在一個證券分析師的角度,如何去正確地看待一家互聯網公司?如何去給他們估值?又如何對財報亮點進行分析。
| 站在投資人的角度,投資收益到底重不重要?
洪嘉駿:投資收益不太會影響估值,它某種程度會影響業績。但是剛剛提到其他收入,它有很多一次性的。如果是一般的投資收益,我覺得可以用平滑的角度去看,可能不用每個季度都完整地反映在他的業績或估值水平上。像一次性這種,在某種程度需要去掉,比如處分騰訊或美團的股票,到時候會計處理就是公司取得這些股票的成本,扣掉當前價值,就是它的一次性的利得。可能處置京東持股就有幾百億、上千億的利潤,處置美團也是可能有相同量級的利潤,但實際上騰訊本身的股價受處分利益的波動不是特別大,可能僅有幾個點的波動,不會完全反映在它的財報上。我覺得一次性事件比如股票回購,把這一塊投資去掉了,分析變現之后對公司本身股東權益的影響,而不是單純當成業績利潤當中去看這件事情。
另外一個就是這種投資收益本身重不重要。對于有些公司很重要,比如像巴菲特的公司以投資收益為主,那投資收益就很重要。但是畢竟國內大部分的互聯網公司還不是投資控股公司,至少現在還不多,所以對于投資的收益來講,他們就變成一個現金流或生態的補充。但是對于它本身的重要性來講,我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小。平臺還是以自己本身所經營的核心業務,像電商、游戲或者廣告,還是以這類的業務為主。
丨對于互聯網公司的一個海外的業績,您怎么做評價?
洪嘉駿:2019年之后大家對海外市場發力比較多的,但我認為海外市場其實還是需要長期耕耘的。不管是早期的流量賦能,還是現在的科技賦能,對于海外市場來講都還是比較間接的。因為騰訊、阿里等平臺在海外本來流量就不是特別高,相比微軟、谷歌、臉書也沒有明顯的技術優勢。比較能夠發揮優勢的地方,反倒是國內互聯網的產品形態與商業模式,比如微信增值的功能、支付寶的金融功能。從這一類產品的邏輯,其實是可以去多做發揮的,但又牽扯到海外市場,包含用戶的接受度以及監管,尤其像金融這一類相關業務的監管。所以我認為海外是要以一個更長維度去看,像我們剛剛提到的這些巨頭,他們對研發的投入可能都是至少3到5年才能看到一個階段性的成果。
短期來看海外市場,不管是國內互聯網龍頭,還是海外的互聯網平臺,從去年底海外疫情解封以來,他們的增速有比較明顯的衰退,可能線上實踐轉到線下,所以像一些游戲公司在海外表現的不好,包含他們本身像社交廣告、游戲主機、手游,都有比較明顯的下降。放到一個常態性的角度去看,比如明年的市場規模可能就不會再下滑了。三季度之后,下滑的速度已經有很大的減緩了,所以這種整體的廣告或市場認為還是會回到比較穩態的階段。目前海外包含歐洲,東南亞,宏觀經濟已經開始在下滑,美國可能一季度也開始下滑。這一方面可能在明年,至少明年上半年還會對整個海外的互聯網市場有一定的制約。但是對于國內的出海,我們認為只是一些短期的擾動。
長期來看,包含像騰訊的游戲,像阿里在東南亞的電商,甚至于像拼多多在北美的電商,我們認為在假以時日還是能夠占有一定的市場份額的。
丨像互聯網企業的財報解讀,跟其他的傳統的企業,您覺得會有什么非常大的不同嗎?
洪嘉駿:如果是拿互聯網公司跟一般的硬件公司或者是計算機類的公司,我認為至少有三個地方是差異比較大的。
第一個就是在收入的模式,一般公司可能還是賣產品或賣服務的,成本關系比較線性,雖然也會有規模經濟,但不像是互聯網公司的變動成本那么小,所以對互聯網來講,它有更高的提升盈利能力的空間。只要產品或服務是非常熱門的,利潤率就可以提得很高,可能提到百分之八九十這樣的一個水平,所以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差異點。在廣告跟營銷方面,由于它有比較高的邊際延展能力,之前大家就會努力地獲取用戶或市場,所以在投流或在營銷方面就會大手大腳。最近一年多來看,已經有本質性的轉變了,對于一些買流買量的行為會比較克制,同時對業務本身的發展也會有比較注重優先序,排在后面的可能不會刻意發展。
第二個就是在投資方面,互聯網企業的費用比率比起傳統企業會高得多。雖然互聯網公司主業不是投資業務,但畢竟經過最近10多年發展,投資產生了非常大現金流,也出現生態的結盟,所以投資收益的變動,甚至處置投資和股票,,有時候就會很大程度影響報表。所以在看實際經營狀況的時候,不一定是完全剔除,至少要知道這一方面對公司的EPS影響有多大。
最后一個,大部分互聯網公司分紅比較少,但是股票回購可能會比較多,當然股票回購也是這兩年才變多的。如果這些科技龍頭公司加大股票回購力度,其實對本身的估值還是有一定的支撐作用。一般的傳統科技公司有固定的派息,但股票回購不一定很多。互聯網公司剛好是反過來,尤其是處置資產之后,像京東、美團的股票,還是有一個比較強的回購或者是分紅的力度的。
丨各市場的估值差異是如何演變,以及您認為會有一個什么樣的趨勢?
洪嘉駿:如果專門要講互聯網公司,會比較難對比。因為在A股、港股、美股的互聯網,大家的估值邏輯不太一樣,公司本身的類比也不一樣。
我們先講港股。國內最頭部的互聯網公司,大部分在港股上市,有一些在美股上市,所以估值邏輯會有一些出入。包含像港股的互聯網龍頭,處于新興市場的高增速公司,大家可能還是用成長股的角色去看待,大家即便會用PE估值去看,也是用一個比較遠期或者估值水平比較高的方式。有一些像美團、快手或者其他還在高投入階段的公司,會用PS或5年之后整個公司的盈利狀況進行估值。
大環境的不一樣,整個互聯網的增長邏輯已經不一樣了,所以這些估值的水平其實有不同程度的往下調,而且會更重視實際獲利的能力,更多的是往PE這邊轉。即便是要3-5年之后才能夠獲利的公司,也不一定會用PS去看,而是用未來的一個PE的角度。比如像快手,可能用2024年、2025年的盈利表現再去給一個估值,把它折現到現在的一個市值。
像美國可能就比較不一樣,因為大家對美國科技公司永續經營的預期是比較好的。比如美國自己的互聯網公司或科技巨頭,大部分都盈利了,PE水平比較高,大家可能還是會比較慷慨地對其估值。比如亞馬遜的核心電商的業務,就跟阿里一樣,需要把這些云業務拆開來看,但估值的水平肯定都還是比港股或A股高。
另一方面,在整個經濟下滑情況下,市場對估值水平就會有一個比較大的變化。比如像納斯達克,它本身是一個比較高beta的,大概是SP500的1.5倍。像這些科技龍頭,它的倍數可能更高,比如SaaS、半導體的公司的beta可能是3倍左右,所以在一個本身經營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下,估值也會有一個很高的變動。這種變動不一定小于過去這一年多港股互聯網的一個變動,就像特斯拉或者是Salesforce這一類的公司,我們從高點到往下,其實都是跌了70%以上。所以從某種的角度來看,雖然估值大家是愿意給的比較慷慨的,但是系統性的估值變化,還是會給科技的龍頭一個估值很大的波動區間。
丨明年,您認為對于整個互聯網行業的展望是如何?
洪嘉駿:在疫情放開之后,經濟恢復的速度應該是會比較快的。但是對于互聯網公司而言,線下畢竟還是很多廣告或者是商業模式一個很重要的場景,雖然線上的時間不一定會變長,但是線下的投流或者是品牌、競技活動正常之后,大家在網絡上的消費也會正常,所以最直接的就是像互聯網的廣告或房地產、游戲、電商等,都是受疫情還有監管政策影響比較大的。恢復投流之后,這些互聯網的平臺廣告收入增長,不僅會恢復疫情前的狀態,還可能恢復到監管之前的狀況,有可能在未來一到兩個季度是超預期的。所以這些龍頭的公司,包含社交、短視頻、像搜索類的公司,我們認為估值、業績還是恢復比較快。
第二個,從外部的角度來看,像中概股之前因為美國證監會底稿審查的問題,有很多公司面臨退市的不確定性。近期監管已經表態這些中概股短期之內已經沒有需要退市的。所以對于合規要求比較強的外資長線資金,之前因為趨避退市風險,目前態度邊際是有改善的;對于中期或短線的資金,甚至能夠開始流入。但剛剛也提到,美股科技板塊目前還是有一個比較大的宏觀壓力,所以我們認為中概這一波的力度其實還沒有完全反映出來,就已經被美股大盤的壓力抵消掉。但在明年一季度或二季度整個大盤持穩之后,整個中概股的資金流入還是會比較明顯。這不僅帶動中概股,對于港股的互聯網其實還是有比較強的效果。
所以從整個中概股的一個估值的修復來看,明年互聯網行業還是會有一個比較好的行情。